吳大夫來了家中瞧過後，也道大娘子一時急火攻心勾動胎氣，並不打緊，開了兩幅安胎的方子，囑咐好生將養著便是領了錢歸家去了，此間熬藥熱茶自是不必多說，都由秦月娘和柳慶做了去，唯獨柳寧被留了下來，道是同輩人好說話。

桂花卻因李茍的那番話留了心病，如今見到眾人離去，便是拉著柳寧哭著說：“方才他那番話，你也聽到了？”

柳寧伸手拉著桂花的手，在其手背上拍了拍道：“怎會沒聽到，只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不妨事的，你且別留在心上，得了病兒，對孩子卻是極為不好。”

桂花心中委屈，這樁事她從未和人提及過，雖事隔有了幾年也逐漸淡忘了去，但是每想起李茍這個人，便不由地覺得窩囊，這會兒只想將心中苦水全數倒給了柳寧聽。

“若不是以前性子軟弱，我也斷不會受這窩囊氣，本是和慶哥兒私下鐘情，卻因著狗子中間保山，一日被灌了黃湯竟是借著這保山的緣由要逼我就範，若不是我抵死不從，這會兒，豈不也是那作踐的淫婦浪女，或是他狗子的粉頭兒，哪還有臉嫁給你阿哥？但凡那時我有你的一半要強，也必得讓他付出血淋淋的代價來才解心頭之恨，可卻如今，我卻羞於提及此事，只想著一刀兩斷的好，如今又見到他，還被他提起，我一時惱不過，又羞又怕的，就怕被你阿哥知道了，他又是個性情人，若是直接找上門去，有個好歹來，可要我怎麽活啊？”

柳寧知曉桂花以前也是個軟弱人，是嫁到柳家來後，與她越發親近才逐漸地有些強硬，但見她素來是個溫和心善之人也不與人結怨，如今聽到她心裏的這個事，尤其見著她雪般面頰上滾落的淚水，便少不了一般安撫，卻是將對李茍的這筆帳暗自記在了心裏。

柳寧從不是個什麽大好人，縱使在前世上學之時，但凡有些舉止輕佻的男學生撥弄女學生的文胸帶子亦或者東碰西觸的，都少不了她見義勇為的英姿。入了社會，更有些不知好歹的吃了酒欲要用強，無一不是被她一頓好揍。現今來了這裏，她更是知道尊重名聲的要緊，但凡有個沒臉面的，都落不得什麽好下場，更何況李茍做的這般過火的。

故而如今見著桂花哭成了淚人兒更是不忍：“嫂子，咱也別哭，哭壞了身子，左右不過那些男人的事，這筆帳，就由妹子記著，你也別再放在心上。”

桂花訴過苦之後便是好了許多，擦幹了淚道：“不提也罷，今日去找你，本是要替阿娘問問你給的那個樣板兒到底是為何物？那衣裳模樣我們竟都不曾見過，布料也是極好的，定是那大戶人家才穿，保不準是小衣，可又不帶這般長的。阿娘本來問你，偏生我也好奇地緊，便是主動應了話，如今，你倒是說與我聽聽？”

柳寧早就料到秦月娘或者桂花會來詢問，笑著說：“早知你有此問，只是若我說，這衣是穿外頭的，你可信？”

桂花一聽，心中便有了猜測：“可是夾襖子的？”

柳寧搖了搖頭道：“我這也就一設想，指不定推不出去。如今各市場已經趨於圓滿，我雖開發了沐芳市場，但總歸不是個長期去處，首先正如阿爹阿哥所想，所費開支太大利潤卻薄，且這本不是什麽一家子才有的事情，這幾年下來，我瞧見了不少人在暗中偷摸著我的手藝，這不去年就有人仿效著我開了一家，若不是他計劃不好沒幾月就敗了去，今年的生意定是不如往年。也是因此，我早就琢磨著換一換新方向，只不過若要拓新，卻免不了太多風險，少不準就給全賠進去了也有可能。”

柳寧正說著話，彼時正好柳慶進來聽到，便出口問：“阿妹既有如此想法，不若我們也一並出售我們的沐芳露，洗頭的手藝可偷學，但是這沐芳露的制作可不簡單，縱使有著能人也能察配方揣摩，待等他揣摩出來，我們柳家也賺了一筆，何樂不為？”

柳寧一聽，覺得也是個方案，遂點頭道：“阿哥則個方法自是好的，帶我後日進城，便是張羅起來。”

桂花可不懂這些商機，只聽得兩兄妹好不容易有個共識，便是笑道：“你們這樣說著輕巧，可別勞煩我和阿娘給你們做水露斷了手，彼時阿爹定要怪你們不心疼阿娘。”

柳慶立刻坐到炕上握住桂花的手，柳寧識相地起身讓開了。

“怎地只是心疼阿娘？我自是還要心疼我自家媳婦的手還有兒子咧，怎會忍心？”

柳寧一旁看著著實不是個事兒，打趣道：“好你們的，要恩愛關了門再恩愛不行，偏在我眼前礙眼，難不成當我看不見不成？”

被她這一說，桂花立刻紅了臉，還未說話呢，就聽到外頭有人在喊：“柳寧，你去哪裏了呀？家裏的衣服都是晾了一半，你可別要讓野狼給叼走了哎。”

可不就是張淩的聲音，一說完秦月娘就是啐他：“呸呸呸，說的什麽話，阿寧在她哥屋裏呢，可別再亂嚼蛆說這不吉利的話了。”

張淩問：“我不嚼蛆，那不能吃的。”

卻說桂花屋裏，本還不好意思，在聽到外頭的聲音後都是一並笑了起來打趣柳寧，柳寧跺了跺腳惱著說：“這傻子又來鬧笑話了，我走了，你們再恩愛罷。”

說完，便是風一般地溜出去了，拉著張淩就是往自己家去。

一夜無話，轉眼便是柳寧要進城上工的日子，張淩自然如婚前一般陪著前往，不然柳寧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裏，可是偏巧就在柳寧休沐的這幾日，安平縣裏卻是出了一樁不大不小的熱鬧事。

原是本來趨向壟斷的柳記洗頭鋪卻是出了競爭對手，一家名叫花晴的洗頭鋪，管事的還是柳記兄弟姊妹的舊相識秋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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